喝茶不识普洱,这没什么。可是饮普洱而不识班章,就是喝尽普洱也枉然吧。班章是最有知名度的普洱茶之一。它成为普洱茶客心领神会的接头暗号,是普洱圈子里常谈常新的一个话题。
不过七年前第一次与班章的亲密接触,不顺畅,也不愉快。那天去寻朋友玩,正是普洱茶大红大紫之时,谈论自然少不了普洱。朋友小心翼翼地从一饼茶上掰下一小块,道:“这是班章!”然后饶有兴致地冲泡,满怀期待地等着我品评。我喝下小半口,立马放杯,老天,这茶怎么这么苦啊!这苦有一种狠狠的劲,紧叮我的舌头,死锁我的味觉,口腔就被这苦镇住了一般。苦是奇苦,绝苦,苦得让人绝望,苦得铺天盖地……我再小喝一口,除了苦还是苦!喝过极苦的中药,吃过苦瓜,尝过苦丁茶,都比不过班章。口中叫苦,嘴上却说:“不错……”找个理由,匆忙结束茶饮。
从此决定,不碰班章。茶会上见有此茶,也趁机脱逃。即便是好茶,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。
后来和班章“狭路相逢”。小区里熟识的刘兄邀我去他家品茶:“我自己上山收的班章,你喝喝。”我推脱:“晚上喝怕失眠,改天喝吧。”
我暗下决心好好喝一次班章。刘兄信佛,是喝茶的高手,每年开车去茶山收茶,对很多茶山了如指掌,也有自己喜欢的“山头”。他使用的茶具也极为讲究,什么茶用什么茶具泡,都很专业。我们喝的是自然陈化了三年的班章,茶汤金黄透亮,在透明的玻璃杯里,像一块金色的琥珀。滚烫的茶杯在握,深呼吸一下,抬杯举起,送到嘴边,让茶汤缓慢地进入口中。是的,还是苦。然而,几秒之后,苦忽然少了,开始有了甜,有了滑,有了润,有了香,有了甜、滑、润、香的合奏……真正好的茶,苦是很快会化开的,这就是“好茶定律”。班章的苦,是一道众妙之门,穿过了苦这道大门,才会欣赏到班章之妙。
差点错怪了好茶。回想第一次喝班章,大概因为对苦充满了恐惧,所以放弃了进一步品评的兴致。
红酒论酒庄,普洱讲山头:班章苦,临沧涩,普洱淡,易武柔,勐宋甜,南糯香,布朗厚……没错,班章的特点是霸道而强劲的苦。茶客们喝着喝着开始给茶封王封后:班章为王,易武为后,景迈为妃。王者,自然霸气。
霸气来自天时地利。班章,实际上是“老班章”,地处云南西双版纳布朗山深处,这里古茶园保留得较多。老班章海拔1600米以上,最高海拔1900米,平均海拔1700米,属亚热带高原季风气候,冬无严寒,夏无酷暑,一年只有旱湿雨季之分,雨量充沛,土地肥沃,老茶树们在这里隐逸着。
再喝班章,已能欣然而饮。只是班章气场太强,当年的生茶不敢触碰。美食是人驯服食材的结果,对付生猛的班章,最好的办法是交给时间,用漫长的光阴去驯服它,让它陈化,发酵,减少过多的苦,将苦转化为独特而美妙的茶味。假以时日,班章会修炼成得“内圣外王”。
去年此时,带着一饼修炼好的班章去帝都和朋友们品茶。霸气之中,仍有一点挥之不去的山野气,来自老班章的土壤和空气,香气强、高而久,不喜苦味的初喝者,也在茶汤、叶底甚至杯底上发现了茶味。
明亮的茶室里,木桌边,椅子旁,好似来回着一位看不见的王者:风骨刚健,气势雄浑。十泡下来,苦味淡去,“冰糖甜”后来居上,众人的手、脚、头、背,微微发汗。
班章为王,回到“佳茗如佳人”的语境里,班章应是穆桂英、花木兰一般的巾帼英雄了。
来源:茶叶复兴
文/郑子语
图/吕建锋、深山叶韵
邓时海教授浅谈普洱茶 08-05